2017年10月31日 星期二

莊子24章徐無鬼-9

莊子24章徐無鬼-9


南(ㄋㄢˊ)伯(ㄅㄛˊ)子(ㄗˇ)綦(ㄑㄧˊ)隱(ㄧㄣˇ)幾(ㄐㄧˇ)而(ㄦˊ)坐(ㄗㄨㄛˋ),仰(ㄧㄤˇ)天(ㄊㄧㄢ)而(ㄦˊ)嘘(ㄕ)。顏(ㄧㄢˊ)成(ㄔㄥˊ)子(ㄗˇ)入(ㄖㄨˋ)見(ㄐㄧㄢˋ)曰(ㄩㄝ):「夫(ㄈㄨ)子(ㄗˇ),物(ㄨˋ)之(ㄓ)尤(ㄧㄡˊ)也(ㄧㄝˇ)。形(ㄒㄧㄥˊ)固(ㄍㄨˋ)可(ㄎㄜˇ)使(ㄕˇ)若(ㄖㄨㄛˋ)槁(ㄍㄠˇ)骸(ㄏㄞˊ),心(ㄒㄧㄣ)固(ㄍㄨˋ)可(ㄎㄜˇ)使(ㄕˇ)若(ㄖㄨㄛˋ)死(ㄙˇ)灰(ㄏㄨㄟ)乎(ㄏㄨ)?」


曰(ㄩㄝ):「吾(ㄨˊ)嘗(ㄔㄤˊ)居(ㄐㄩ)山(ㄕㄢ)穴(ㄒㄩㄝˋ)之(ㄓ)中(ㄓㄨㄥ)矣(ㄧˇ)。當(ㄉㄤ)是(ㄕˋ)時(ㄕˊ)也(ㄧㄝˇ),田(ㄊㄧㄢˊ)禾(ㄏㄜˊ)壹(ㄧ)睹(ㄉㄨˇ)我(ㄨㄛˇ)而(ㄦˊ)齊(ㄑㄧˊ)國(ㄍㄨㄛˊ)之(ㄓ)眾(ㄓㄨㄥˋ)叁(ㄙㄢ)賀(ㄏㄜˋ)之(ㄓ)。我(ㄨㄛˇ)必(ㄅㄧˋ)先(ㄒㄧㄢ)之(ㄓ),彼(ㄅㄧˇ)故(ㄍㄨˋ)知(ㄓ)之(ㄓ);我(ㄨㄛˇ)必(ㄅㄧˋ)賣(ㄇㄞˋ)之(ㄓ),彼(ㄅㄧˇ)故(ㄍㄨˋ)鬻(ㄩˋ)之(ㄓ)。若(ㄖㄨㄛˋ)我(ㄨㄛˇ)而(ㄦˊ)不(ㄅㄨˋ)有(ㄧㄡˇ)之(ㄓ),彼(ㄅㄧˇ)惡(ㄜˋ)得(ㄉㄜˊ)而(ㄦˊ)知(ㄓ)之(ㄓ)?若(ㄖㄨㄛˋ)我(ㄨㄛˇ)而(ㄦˊ)不(ㄅㄨˋ)賣(ㄇㄞˋ)之(ㄓ),彼(ㄅㄧˇ)惡(ㄜˋ)得(ㄉㄜˊ)而(ㄦˊ)鬻(ㄩˋ)之(ㄓ)?嗟(ㄨ)乎(ㄏㄨ)!我(ㄨㄛˇ)悲(ㄅㄟ)人(ㄖㄣˊ)之(ㄓ)自(ㄗˋ)喪(ㄙㄤˋ)者(ㄓㄜˇ);吾(ㄨˊ)又(ㄧㄡˋ)悲(ㄅㄟ)夫(ㄈㄨ)悲(ㄅㄟ)人(ㄖㄣˊ)者(ㄓㄜˇ);吾(ㄨˊ)又(ㄧㄡˋ)悲(ㄅㄟ) 夫(ㄈㄨ)悲(ㄅㄟ)人(ㄖㄣˊ)之(ㄓ)悲(ㄅㄟ)者(ㄓㄜˇ);其(ㄑㄧˊ)後(ㄏㄡˋ)而(ㄦˊ)日(ㄖˋ)遠(ㄩㄢˇ)矣(ㄧˇ)!」


註:


1.南伯子綦:人名,即南郭子綦,莊子假託得道者。


2.尤:言其出類拔萃。      3.槁骸:枯骨。


4.田禾:即齊太公和。禾通和。


5.我必先之:言我必自示聲望在先。


6.鬻:賣也。      7.自喪:謂自失其真。


8.吾又悲夫悲人者:言悲人者亦可悲也。


9. 日遠:指日遠於名聲而達到泊然無心的境界。


譯:


南伯子綦靠着几案靜靜地坐着,然后又仰着頭緩媛地吐氣。顏成子進屋來看見后說:「先生,你真是了不起的人物!人的形體固然可以使它像枯槁的骸骨,心靈难道也可以像死灰一樣嗎?」


南伯子綦說:「我曾在山林洞穴里居住。正當這個時候,齊太公田禾曾來看望我,因而齊國的民眾再三向他表示祝賀。我必定是名聲在先,他所以能够知道我;我必定是名聲張揚,他所以能利用我的名聲。假如我不具有名聲,他怎麼能够知道我呢?假如我不是名聲張揚于外,他又怎麼能够利用我的名聲呢?唉,我悲憫自我迷亂失却真性的人,我又悲憫那些悲憫别人的人,我還悲憫那些悲憫人們的悲憫者,從那以后我便一天天遠離人世沉浮而達到心如死灰的境界。」


流沙河譯:


(楚國的子綦先生住傢在南城郭,人叫他南郭子綦。他出身楚王族,是清高的學者,愛思考。那天他在炕上坐著,雙手撐頰,兩肘靠在炕桌邊上,仰望窗外天空,長聲嘆息。


他的學生姓顏名偃,又名子遊,這時候來拜望,見他精神狀態這般沮喪,便說:「老師,你可是當代的傑出人物呀。坐功要求你身姿若枯樹,怎麼心態也若寒燼了啊?」


子綦說:「想當年我隱居齊國南山,避紅塵,蹲岩洞,藏身夠秘密了。怎麼會走漏消息,給齊國官方打聽到了?國王田禾跑來看我,回去張揚,騙得各界派代表進宫再叁致贺詞,頌他有德。反省起來,必定是我出名在前,才有他的打聽在後;必定是我批發躉賣,才有他的轉手零售。如果我能不顯示自己的存在,他又從何打聽到我的為人呢?如果我能不批發躉賣,他又從何轉手零售呢?唉,我憐憫那些包括我在內賣掉自己的人。進一步,我憐憫那些包括我在內憐憫別人的人。更進一步,我憐憫那些包括我在內憐憫別人的人。更進一步,我憐憫那些包括我在內憐憫憐憫別人的人。進步不停,我離紅塵愈來愈遠啦,愈來愈遠啦。這就是為什麼你剛才看見我心若寒燼了啊。」